他们没在药铺待多会儿,有病人前来看诊,便告辞离开。
临走时不仅带走柳文元,还有打包好的药。
得知那些药真是给他开的,而不是秦郎中开玩笑,梁佑如丧考妣。
三人回到铺子,柳山还在大堂等着,见他们回来忙站起身。
“你介绍他们认识一下,我把药拿给邱婶。”
秦槊拎着药往后走,把这里交给梁佑,关于店铺运营,还得策划者亲自沟通。
梁佑介绍两人认识,然后示意他们坐下,又从怀里拿出那几张纸。
“柳先生……”
梁佑一开口,就见两人同时专注听他讲话,一怔后笑起来,
“你们姓氏同源,一位是账房先生,一位是说书先生,若同时出现,我还得区分下。”
“在下勉强算个说书人,哪敢称先生,梁公子直呼在下名字即可。”
见柳山急得摆手,人都站了起来,梁佑让他坐好,
“那我就不跟你客套了,往后直呼名字。”
梁佑把手上的纸张递给柳文元,解释道,
“这上面,记录了各种山货的特性,你把这些读给柳山听,直到他完全记住。”
柳文元扫过上面内容,点头应下,
“秦公子请教秦郎中时我听到了,您早说要这些,我在那里闲来无事就做了。”
“之前没这个打算,不过接下来就需要您多出力了。”梁佑看向柳山,
“柳先生最近不忙,不仅可以读给你听,若有了构思,也可以让他帮着记录下来。
我知道你们说书喜欢下钩子,来句‘欲知后事,且听下回分解’,不过,咱这个不一样。
故事不一定长,作用也不是让人来听下一回,只要一次听爽,记住故事的关键点就可以。
而关键点,则是宣传这些食材对身体的益处,提升它们的价值。”
梁佑自认说得清楚明了,其实就是写软文,以健康养生为卖点,炒作产品。
然而,对面两人皆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作为这项工作的主力,柳山弱弱地道,
“我学的是章回话本,民间故事,或者讲一些近期发生的新奇事件,
自己编的故事,多是世间爱恨情仇,您说的这个,我没有思路……”
柳文元以为读给柳山,让对方记住后直接去讲,很多不识字的说书先生都是这样记的,没想到还要再次创作。
虽然他不负责此项工作,但是对此颇感兴趣,帮着出主意道,
“你可以写身负血海深仇的柔弱书生,被追杀掉落山崖,砸死一头黑熊,饮其血啖其肉后,忽身轻如燕,力大无穷,终得报仇雪恨,这不就把熊加进去了吗?”
“啪,啪,啪……”
梁佑为他鼓掌,并竖了个大拇指,称赞道,
“先生理解到位,不要怕离谱,民间那么多神话故事,哪个能是真的?但因此衍生的物件,大家却很推崇,例如月饼。”
为了让柳山多些参考,梁佑略一思考,也举了一个例子,
“千年人参成精,化身白胖娃娃,被采药人识破身份,不仅没挖走它,还怜它修炼不易,对其爱护有加。
人参被野兽盯上时,采药人帮它脱困,却因此身受重伤,奄奄一息。
人参娃娃为报救命之恩,喂他吃了一根参须,采药人不仅伤口痊愈,活到百岁还能健步如飞。”
梁佑讲完,发现秦槊不知什么时候站他旁边,正听得来劲,也不理他,对柳山道,
“题材大胆来,最后要的是听众感叹,‘人参的功效好神奇’!”
“你这不是忽悠人吗?”
秦槊坐他旁边,听他认真教人做事,忍不住插话唱反调。
“怎么忽悠人了?后面加一句,神话传说不可考,奇谈怪说不可究,但人参确实乃药食圣品。
然后,把纸上的专业内容科普一番,哪怕医者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吧?”
不待秦槊回应,柳文元拊掌佩服道,
“挑不出毛病,故事有意思,听的人对人参感兴趣,再听注释自然不一样!”
柳山被举了两个例子后,若有所思,片刻后,看向梁佑时双眼充满自信,
“谢谢梁公子和先生的引导,我知道怎么做了!”
这件事解决完,梁佑叫来程一,帮柳文元和柳山安排住处。
楼上正在施工,即使有房间也是东家住,楼下的除了掌柜房,其他都会被改造。
为了不再次折腾,程一把两人安排到自己房间。
柳文元没有意见,拎起包袱,打算去认一下房间,而柳山却站着没动。
“我家就在镇上,离这里只有两条街,往后每日按时过来可行?”
“当然可以。”
只要有住处,自然不用再做安排,梁佑指了下东面靠里侧的房间,对程一道,
“等下再抬一张桌子进去,暂时作为他们工作的地方。”
程一答应一声,正要去安排,便见柱子一溜小跑进来,接过柳文元的包袱,笑得见牙不见眼,
“先生,您跟程管事一个房间是吧,我带您过去。”
梁佑见他这样,摇头失笑,这孩子真是机灵,现在就知道讨好先生了。
又搬一张桌子进房间,布置好笔墨纸砚,原来的客房暂时充当办公场所。
柳文元放下自己包袱后,立刻和柳山配合工作。
秦槊叫住程一,交代他接下来的工作行程,
“明天赶早,你带人去趟青牛镇……”
程一把他交代的一一记下,又去找柱子取经,为明天的出行做准备。
翌日,青牛镇。
七八个山货摊主,放下担着的箩筐,把活着的猎物拴上绳子系在扁担上。
或者把放了一晚的野菜,分门别类地堆在草席上。
相比一早先去菜地采摘,然后再过来的菜农,他们来得更早一些。
生怕辛苦采集的货物,捂一晚后变得不新鲜,卖不出好价钱,甚至卖不出去。
但这也急不来,会大量购买山货的主顾,因为离得远,晚一些才能到。
不过今天是个例外,他们刚摆好,就来了一个大主顾。
被称为程管事的面生采买,体格高壮,脸上还有一道疤,看着比他们这些常年打猎的还要彪悍。
这人倒不像平日那些采买一再压价,不仅价格上爽快,购货量更是惊人,直接把所有山货摊买空。
结清货款后,程管事并不放人,而是跟他们商议长久的收购计划,签约的摊主,往后收的价格更高一层。
此次赚钱爽快的摊主们,听了契约内容后,很难不动心,怎么算自己都没有任何损失。
即使有人不卖给这位,留着给其他顾客,也不可能一枝独秀,卖上高价。
因为明天就是清河镇集,人家可以去那里采购。
“程管事,您说往后可以每天送货过来,我们要到哪里找您呢?”
“根据天气情况,在固定的时辰,我的牛车停在镇西头,届时你们自行寻来就是。”
几个摊主又合计一番,送货过来就能卖完,价格又高,这生意合适,纷纷签订契约。
还不等集上人流增多,摊主们便趁着时间还早,再次进山。
待大宗顾客前来采购,发现整个集市只有一个山货摊,货量之多是平时几家摊贩的总和。
“各位客官,我们是梁记山货铺的伙计,这里的猎户已经跟我们签了长期供货契约。
大家既然来了,自然不能让各位空手而回,有去过清河镇的,应该知道我们正有酬宾活动。
今日,大家依然可以低价购买到新鲜山货!”
得知是梁记山货铺的人,有去过的人,已经在跟不知情的人讲怎么回事。
这里报出的价格跟清河镇一样,不需要讲价,直接购买就行。
待清空货,程一清清喉咙,高声道,
“在下提醒诸位,往后再来青牛镇没有山货可买,大家不要空跑一趟。
再则,非集市时间,梁记也有种类繁多的新鲜山货供应,且不必舍近求远。”
对于顾客来说,只要价格合适,在哪里买都一样,更何况少跑些路,不少些辛苦?
今天的青牛镇集市,山货摊主和采买们皆是满意而归,唯独程一,愁眉不展。
回到梁记向秦槊复命,几次欲言又止,终是没忍住,趁梁佑不在,他担忧地问道,
“二公子,咱们这样做生意能行吗?”
“你是说赔钱赚吆喝?放心,你们少君已推演过,不会有问题。”
程不知道自家这位二公子,缘何对梁佑此有信心,但还是提醒道,
“公子,少君虽是商贾出身,但他是哥儿,在梁家也不受宠,做生意的门道,他能学到什么?”
闻言,秦槊面有不喜,略一思忖后,又缓了神情,正色道,
“程叔,你刚来这里,对他还不了解,但我希望你少说多看,再下评断。
当然,你作为管事,生意上的计划,我也得事先跟你过个章程,以免没有头绪。”
见他颔首聆听,秦槊接着道,
“此次投入,一则为切断顾客和原卖家的联系,再则为建立新的供应关系,最后让顾客习惯到梁记购买。”
程一还是不解,“这样也没错,可是怎么让价钱提上去?顾客又能接受?”
秦槊指了指院子外晾晒的野菜,又指指柳文元和柳山正待的房间,
“这不,正在为涨价做准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