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陈阿三用轻功带着顾小满下山的。

晨光熹微，顾小满连同她的包袱，被陈阿三抱在怀里，穿行于松针林木之间。

顾小满从未到过这么高走的这样快，吓得紧闭着眼睛，攥着陈阿三的衣服。发现自己安全之后，顾小满看见了陈阿三洋洋得意的神情，有些嫌弃。

最后她被高处的风景所震撼。

冬末，新生的太阳散发着耀眼的金光，薄雾袅袅，隐约可见山色。行至半山腰，顾小满看见了一处古庙，顾小满问：“这里居然还有庙？”

陈阿三：“是啊，有庙，这个庙有些奇怪。”

顾小满又看了看那庙，红砖灰瓦，复古典雅，从高处可依稀见的漫墙而出的树枝：“哪里奇怪，不就是一处佛家清净之地。”

陈阿三闻言，好笑：“清净之地？你去过哪里，你怎知那是清净之地。”

顾小满不明，却烦陈阿三说话阴阳怪气，有意呛她：“难道不是，你能不能好好同我说话。”

陈阿三挑眉质问：“我怎么没同你好好讲话，你是笨，还乱说话。”

顾小满脾气也是相当的大：“我怎么笨了？你说了什么？句句都要刺我。”

陈阿三看她气鼓鼓的样子，没再说什么，解释说：“那里面住的既非僧人，也不是尼姑，你猜猜这里面有什么？”

顾小满自然不知。自她出生以来，一直都由赵秋妍带在身边，流连于天香阁，世家大族，市井小巷，都只知顾首辅有二女，流传在外的却只一人。顾小满嫌少接触这些，见识自然少：“我不知，何人？难不成这庙里住着妖怪？”

陈阿三抱她落下：“是什么，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说是看看，但没光明正大，陈阿三抱着顾小满，直接轻飘飘落在了院墙内，稳稳将顾小满放在了一颗冬日光秃秃的柳树下：“看看吧！”

“为何不走正门？”顾小满一下来便开始整理她的衣袖，紧接着闻见一股熟悉的香味，她对陈阿三道着：“这样不好。”

心里疑心嗅着的香味。这味道她从未闻过，只是香料成分含有一丝熟悉的味道。顾小满身上没戴香囊，不敢乱闻，察觉不对，迅速小心掩住了口鼻。

陈阿三不以为然：“又不是第一次，其实这里也挺有意思的。”

顾小满：“一座庙，而已，能有什么意思。”

两人悄没声息的贴着边墙，往一排排房屋靠近。

“恩~啊啊啊~”

“呼~”

顾小满少经事，一开始并不懂得，等她反应过来屋内正在进行男女之事，想要逃离时，已经走到了窗前。顾小满羞的慌忙退回，就撞上了陈阿三的怀里。陈阿三伸着双臂，早早预料到顾小满的反应，准备的正好。

“你干什么！”

“你自己投怀送抱的。”

顾小满红着脸要挣扎，就被陈阿三打横抱起，到了墙院外面。

屋内的人完全沉迷，一点动静因为听到。倒是顾小满与陈阿三，两人的脸先后红的滴血。

陈阿三松开顾小满，行动有些扭捏：“你自己走吧，山下的路不远了。”

顾小满的脸还在发烫，看着庙宇相接的青石台阶，沿路而下。

“你...你别走那么快，山路摔了，可能半残废啊！”

“不用你管，坏胚子！！”

少年被骂了，嘴角反而勾起了一模暗滋滋的笑意。

中间顾小满累的实在走不动，陈阿三要再次抱着她下山，顾小满不能同意，最后陈阿三背着她一路到了山下。

那是中日的正午，烈日伴着寒风，掀起了乱糟糟的蓬草：“陈阿三，快点，带我去，我要看看昨日你说的那人。”

陈阿三从怀里掏出面纱：“你现在还是戴上这个好。”

顾小满皱着眉，接过：“是她们亲手杀我，将我丢到乱葬岗的，为何现下又知道我没死，到处寻我，不是又回乱葬岗找过我吧！”

陈阿三：“我猜，不是找你，便是你有她们要寻的东西。”

顾小满戴好了面纱，看向陈阿三：“……”

陈阿三：“今日咱们就在山下住吧，正好我有个朋友，我可以带你去见见他。”

顾小满：“我才不感兴趣。”

两人一路说着，到了天瑾大街，除了来往的人，没什么可看的：“人呢？”

陈阿三玩味的看着顾小满：“你到底是不是傻，若那人真的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你仔细想想看，你都这般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走两步就受不了，你觉得她会真的跪在大街上几日。”

顾小满没想到这方面：“.....”

陈阿三：“你有地方去吗？”

明知故问，顾小满不想理陈阿三。陈阿三却开心：“走吧，带你去见见我的师傅。”

顾小满不想去，可她没住处了，她的舅舅都在各处行商，现下，不能让任何人发现她的存在：“我能吗？万一有人认出我。”

两人看着墙上贴着的顾小满的告示：“放心吧，他呀，对黄金可不敢兴趣。”

顾小满：“到底是谁找我，居然出两万两黄金。”

陈阿三：“怎么？自觉矜贵的首辅小姐，出身练香世家，不值两万黄金。”

“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我的身份。”

“不是。不过我打听了，顾家有二女，嫡女貌美国色，知书达理，经常随父亲出入皇家宫宴，次女自幼体弱，少见人事，名号知道的人很少。”

“这是近日才传的？”

“一直都是如此。”

“是了，我不喜人多嘴杂的地方，母亲与....”想到顾远山，顾小满心里不舒服：“顾首辅，可能商量过，隐去了我的姓名。”

“这样也挺好。”

“这有什么好，就算没人知道我，我那些舅舅也认得出我，晚些时间，你带我翻墙进首辅府吧！”顾小满现在终于知道陈阿三一开始为何说可能到过她家。

翻墙这样熟练，不做小偷可惜了。

“去那做什么？”

“不干什么！”

“就在前面，咱们走几步便到了，要不现在。”

“不要，我一向不喜哪里。”

“为何要去。”

“问清楚。”

陈阿三觉得时间尚早：“走吧，带你去见我师傅，他可是一位有趣的人。”

“你师傅？你还拜了师？”

“是啊，你别看他是个干瘦的小老头，其实很好玩。”

“如今天香阁也回不去了。”

陈阿三拉起她的手：“你经常待的地方，不用说，肯定都有人盯着，跟我走吧，我带你躲起来，吃好的喝好的。”

陈阿三还是没走正门，抱起顾小满便翻墙而入。熟练的像本该如此，世上的门都是摆设。

“你进你师傅家，为何还要翻墙？”

“我师傅不是一般人，要小心。”

“有什么讲究？”

“他是帝师，知道什么是帝师吗？教皇帝的，懂不懂？”陈阿三眼里满是骄傲：“教过皇帝的，现在我是他成了他的关门弟子。”

“你还想做皇帝？”

“不要，我才不做拿被权利绑架的傀儡。”

两人正说着，顾小满便听见一个沧桑的斥骂：“你这混猴，又翻墙而入，这般像什么样子。”

陈阿三轻放下顾小满：“师傅，我带人来见你。”

“什么人。”

没有在骂，看来果然是师徒。

“是一个对我来说很不一般生的女子。”

“女子？你前几日说的那个女子。”

顾小满本能的要走，就被陈阿三扶着胳膊走到了门前，推门进了屋里。

一位白发斑驳的老人，正端坐在书案前就着油灯看书：“你可不要沉迷美色。”

陈阿三笑道：“被师傅说中了，牡丹花下死，多好。”

顾小满不可置信的看向陈阿三：“貌美对你来说就不一般，那有天出现一个比我更美的，你岂不是要移情别恋。”

陈阿三坏笑着：“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我们何来的情？谁恋上谁了？”

顾小满哑语，这人就是这样，恬不知耻。知道自己被套路了，不在说什么。

老者抬起头，看向两人：“进来做吧，阿三，去给我泡杯茶。”

陈阿三就一点好——勤快：“好，师傅，你先等一会儿。”

“姑娘坐吧。”

“多谢。”

顾小满没正经学过礼仪，只是跟着赵秋妍学些简单待人处事的道理。

赵秋妍说，人活着就是要跟人相处，其实不复杂。望着正堂上的老者，顾小满尽可能行正坐直。

一旁泡茶看着的陈阿三，笑了一下。顾小满就瞪了过去,察觉老者看了自己，又微微笑了：“师傅好”

老者寡言：“好。”

顾小满并未多言，赵秋妍教她多说多错。陈阿三将茶杯递过来后，顾小满就一直低头喝茶。

陈阿三很爱玩笑打闹，在老者面前讲话更是咬文嚼字，兜兜绕绕。似乎就是学了那位老者，他们及其相似。两人一对上话，就很要理论一番一样。

午饭准备的很齐全，顾小满喝了碗热汤，又被陈阿三喂了几块鱼腹肉。

顾小满看了一眼德高望重的老者，觉得在别人家，自己吃这鱼肉，不合适。

陈阿三随后就开口道：“师傅，这鱼肉给她吃了哈。”

老者看都没看一眼：“多话。”

这下，顾小满觉得不把这肉吃完，更不得行了。

过了午饭，顾小满开始昏昏欲睡，陈阿三就领着她找了一间客房。

“这是你师傅？”

“是啊，我师傅。”

“你们都太奇怪了。”

“这算什么奇怪，你还没见过更加奇怪的，我师傅曾经带我去过皇宫里，参加骑射。那些个世家公子们更....”陈阿三说着，就看见顾小满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了：“你怎么这么困，刚刚吃完饭，吃不能立刻就睡下的，会积食积热。”

顾小满完全管不了那么多，她自小习惯了：“还不是你那些鱼肉，我撑得难受。去哪睡觉？”

陈阿三：“本来还想同你说说话，如今你竟然这样混。”

顾小满不搭理他。

陈阿三领着顾小满到他平日学习听课的房间去睡下了。这间房专门为读书人准备的，到处都是书，角落里放了一架简易小塌，顾小满娇气的毛病又犯了：“这样小的一张床，怎么睡，我翻个身就掉下去了。”

陈阿三白眼，又开始贫嘴调笑：“放心吧，不会让你掉下去的，你且好好睡着，我在这守着，你若掉下去，便会掉到我怀里来。”

顾小满不敢再掉下去了。

月色浓时，顾小满仍在酣睡，就被陈阿三叫醒了：“哎！阿满，不是要去首辅府，还去不去。”

听见这几个字眼，顾小满立刻从梦魇中清醒过来：“去的去的。”

陈阿三笑着：“你怎么睡得这般毫无防备。”

顾小满懒得跟他多说：“走吧！”

深夜，门口守卫轮番换值。

顾首辅府邸现下挂着白帆黑花，明显是在祭奠死者：“我娘亲得尸体，我要带她回江南，找舅舅。”

陈阿三小声说：“师傅说，首辅府的葬礼，不是为首辅夫人，而是为首辅大人。”

顾小满也小心道：“你乱说什么，首辅大人为何会死。”

“阿满，这些事情不简单，我师傅说，背后的人是皇宫里的人。我师傅不告诉我，不过我觉得他的话，不会有假。”

“你师傅知道了我？”

“并未，我从未提及过你，只是说到首辅府的事情，师傅便给我讲了。”

陈阿三答应了顾小满，带她到了顾远山的灵堂，看了顾远山的尸身遗容，陈阿三突然想起：“我记得这人，原来他是你爹。他去过寺庙，今年中秋佳节时。”

顾小满立刻就想到了下山时遇见的寺庙：“你....你是不是骗人，怎么这么巧。”

陈阿三笑着：“不巧不巧，说来奇怪，那间寺庙，是皇后建的，今年中秋时节，文武百官随皇后到那间寺庙，其他人都进，只有你父亲，被门前花红柳绿的姐姐妹妹门拽着，怎么也不愿进去。我当时觉得美人相伴，居然不要，真是个傻子！没想到他就是你父亲。”

顾小满觉得太过蹊跷，确定安全没人，道：“去顾远山的卧室看看。”

“去那干嘛？你们...”

“快点带我去！”陈阿三正要油嘴滑舌，就见顾小满十分着急：“快点！”

顾小满记得顾远山每日都会写手札，那件事情他不愿，肯定知道什么，有缘由。

陈阿三抱着人，小心翼翼的观察四周，跟着顾小满的指引，翻身进了一间屋子。

到了顾远山的卧室。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元*珠帘秀*《正宫.醉西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