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人很多，没人注意到这个角落，秦肆毫不避讳地把目光定在黎智脸上，嘴角勾起的笑意玩味。
黎智看向窗外，避免跟他对视。
谁知道这家伙也会来，要知他来，她就不来了。
肩膀被碰了下，黎智看过去，张颖一脸抱歉地凑到她耳边，压低了声音，“抱歉啊，我真的不知道我对象说的朋友是秦肆。”
当年秦肆在学校可谓人尽皆知，除了长相优越之外，成绩也常年霸榜第一。
不仅如此，他也是上通报栏最多的那个，打架斗殴样样来，但因为成绩优异，老师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样的一个人，谈恋爱自然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一开始，大家都好奇，秦肆为什么会喜欢隔壁班的黎智，她除了长着一张初恋脸，说话的时候声音小小的，像是怕把蚊子吓到，在那个女生都开始发育的时期，她还是个平板。
秦肆才不管别人的疯言疯语，一门心思地向黎智献殷勤，还主动提出给她补课。
十几岁的小女生，哪禁得起他那样软磨硬泡，没出几个月就被他成功拿下。
同学们看得久了，渐渐的都觉得两人还挺般配，一闹一静。
关键是他们感情很稳定，有其他年级的女生送秦肆礼物，他看都不看人一眼，更别说收礼了。
至于后来，黎智在分手后就把所有联系人和社交平台清空了，她也不知道别人怎么谈论的。
“你们之前为什么分手啊？”张颖小声问黎智。
黎智看了对面男人一眼，人还在看她，像要将她的脸盯个窟窿才肯罢休。
“不记得了 。”
除了四人之外，张颖的男朋友还叫了几个男的过来，约莫有十来个，张颖的注意力分散在其他人身上，就没再问黎智关于感情的问题。
饭桌上，大家说说笑笑，唯独秦肆和黎智没有出声。
他们面对面坐在靠窗的位置，仿佛跟旁边的朋友隔了一条拉普拉塔河流，河的岸边只有他们两人。
黎智能察觉到对方的眼神时不时落到自己这边，她垂着眼吃饭，没什么胃口地一点一点往嘴里塞。
饭后，黎智想打个出租车回家，张颖拉住她不让走，说还有一场，结束就送她回去。
大家兴致不错，她不好扫兴，答应了。
黎智没怎么进过KTV，不是不去，是不喜欢，她觉得鱼龙混杂的环境让人没什么安全感，而且声音又吵，根本听不见旁边人说什么，完全不知道哪里好玩。
服务员推进来几箱酒，各种颜色的都有，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桌上。
整个包间内，就只有张颖和黎智两个女生，张颖是今天的主角，剩下面生的黎智就落入各位男士的眼中。
她生的白白净净，上了几次小坪村都没晒黑，细胳膊细腿儿的，看一眼就能激发起雄性的保护欲。
有人过来跟她喝酒，“你好，刚才吃饭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了，但隔得远就没主动找你。”
“你跟张颖是朋友吗？之前怎么没见过你？”
黎智看了眼他递过来的酒杯，里面透明液体，白的，没接。
“我觉得你长得还挺好看的，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如果你没男朋友的话，可以考虑给我个机会吗？”
对方也算直接，上来就把目的明晃晃的摊在她面前。
“我不太会喝你这个酒，”黎智看了他一眼，算是拒绝他，如果没表明态度，对方上纲上线很可能闹得她今晚安生不了。
黎智扫到桌上摆着十来瓶绿色的酒瓶，下面印着维县果酒工厂的logo。
工厂的酒她喝过，度数不高，每年过年的时候爸爸还会主动让她们爷俩一起喝点小酒。
“我喝这个吧，”她从桌上拿了一瓶，用起子打开，倒进干净的酒杯。
刚抬起手喂到嘴边，眼前蓦地笼罩一片阴影，手里的酒杯被人夺走。
黎智抬眼，秦肆几根手指贴住杯壁，姿态慵懒地轻轻晃了晃，酒液在杯中旋转摇曳，散发出浓烈的酒香。
他凑近闻了闻，看向黎智，“你别喝这个，”说完，一口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不是哥们，我跟人家喝酒呢，你来凑什么热闹啊？”那人站起来，怒瞪秦肆。
黎智原本以为他们之间相互认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秦肆没有理他，对黎智说：“换一个。”
“你谁啊？你说换就换啊？人家凭什么听你的？”
今天的主角注意到这边，张颖走到黎智身边，她男朋友拉开吵架的两人，当和事佬，“一点小事，别伤了和气。”
“你是我朋友，”他又指向秦肆，“他是我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都是一家人，别为了一点小事动怒，不值得……”
“人是我先看上的，先来后到，懂不懂啊？”
秦肆睇了他一眼，余光瞥见黎智已经拿起刚才的酒瓶喝了起来，喝完还把酒瓶举在灯光下看成分表。
秦肆：……
“我觉得这个味道还不错欸，”她抬起眼，不知道是在对秦肆讲还是谁。
“看吧，人家自己也想喝，你凭什么不让。”男的说完正要朝黎智旁边坐，被张颖一把拉住拽了回去。
男的火更大了，“干嘛啊你们？今晚针对我是吧？”
这人吃饭的时候就喝了不少，这会已经上头，神志不清地靠近张颖要个说法，被张颖男朋友及时拦住。
张颖看了旁边一眼，转过头小声在男朋友耳边说了什么。
她男朋友听完，语气很是惊讶，“什么？你是说他们俩以前谈过？”
“要不能挡酒？”她看了眼男的，小声在男朋友耳边说：“还有你这什么朋友？太差劲了，下次别带出来一起玩了。”
“不是，你说的不会是他高中那个吧？”
张颖静静看着他。
“还真是啊？”
张颖点头，“所以你让你的朋友搞清楚，谁才是后来的那个，别再丢人现眼了，我可不想在我生日上闹出点什么意外。”
后来怎么样，黎智不知道，她抬起头那男的已经不在包间里了。
手中的酒越闻越香，越喝越想喝，她仔细端详着瓶身，以前不是没喝过维县生产的酒，怎么这次感觉格外好喝。
发生了点小插曲，所有人都看出来秦肆那位爷对最边上那姑娘有意思，尽管心中再有不甘，也没人敢去搭讪。
人群中，秦肆身姿好不惬意地窝在沙发里，时不时朝女孩看去一眼，收回目光，慢条斯理地喝杯中酒。
聚会临近十二点，所有人围成一个圈吹蜡烛，黎智撑着桌缘，眼睛眯成弯弯的月牙，两只手跟着节奏拍打，口中小声和大家一起唱生日快乐歌。
张颖给她摸了点奶油在脸上，说要把遇见真爱的好运送她一点，黎智自认为很清醒，想拉张颖拉个空，收回手在自己胸口拍拍，语气上扬，“好，我……一定接住你的好运。”
结束时，凌晨一点，张颖喝了酒也有些醉了，但她还没忘记承诺过要送黎智回家。
俩女孩靠在一起，咕噜咕噜不知道在聊什么。
主要是黎智，张颖听不清她嘴里念叨什么，一直啊？什么？啊？
张颖男朋友拉她起来，她抱住黎智说，不能丢她一个人在这，然后她男朋友附在她耳边小声说：“你让人家有单独相处的时间才行呐，况且，你还不信秦肆的为人吗？”
“不太信，”她摇头，要是行的话，他为什么要跟黎智分手？
“说多了你也不懂，算了，”她男朋友一把将人拖起来抗在肩上，朝不远处的车子走去，代驾早就等在那了。
路边只剩下两人，秦肆身高腿长，站在路灯下，双手揣在裤袋里，垂眼看脚边的人。
说了别喝，这家伙就是不信邪，以为他害她呢。
秦肆叫的代驾也到了，他将兜里的车钥匙丢给代驾，说了句，“稍等一会，这有条赖皮蛇。”
男人屈膝蹲下，“走了，回家了。”
听见声音，黎智这才抬眼，入目就是秦肆那张帅脸。
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她觉得今晚不但酒好喝，男人也更好看了。
“我的脑子有点麻。”
“再多喝一点就不会麻了，”秦肆拉住她的手腕，另一手揽住她的腰将人带起来，结果人家压根没听出他阴阳怪气的言外之意，还问：“还得再喝多少？”
她乖乖地望进秦肆的眼睛，语气认真，“喝一桶吗？”
秦肆：……
喝一桶她就废了。
男人没理她叽里呱啦，她腰很细，堪堪一握，手在她身侧扣紧，打开车后座，将人塞进去，接着自己也坐了进去。
可能是怕她难受，秦肆让代驾一路开慢点。
黎智脑袋歪在他肩上，似乎是觉得不舒服，朝他身边蛄蛹，脸在他衣服上蹭来蹭去。
“那酒很烈，很容易上头，”秦肆被她蹭得没脾气，他没蠢到跟一个酒鬼讲道理的地步，自顾地说：“把我的话当耳旁风，还跟以前一样，死犟死犟的。”
怀里的人突然抬起头，看他，两人鼻尖的距离极近。
“你懂什么？那是我们维县自己生产的酒，可好喝了。”
“再好喝也不能当水一样灌，”秦肆语气淡淡的，身体却很诚实地将她搂近一点。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是上个月才出来的新品。
话说是新品，其实就是最传统最原始的酿造工艺，反倒是那些老品，近些年多是为了迎合市场，做成度数低的果酒饮料。
黎智晕晕沉沉，耳边渐渐听不到声音，等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看了眼时间，早上九点半，上班已经迟到了。
从房间里冲出来，看见爸爸也还在家没去上班，“你今天调休？怎么不叫我啊？我都睡过头了。”
妈妈从厨房端了碗鸡肉粥出来，招呼黎智。
“果果先过来吃点东西，妈妈已经给你请好假了。”
妈妈昨天不还冷冰冰的么，因为她不愿意相亲的事，怎么一夜之间突然多云转晴了？
黎智看向爸爸，满头的问号。
“快点啊，凉了就不好吃了。”
黎智狐疑地走过去坐下，忽地想起什么，看向父母，“我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黎爸爸给她打了几十个电话都没接，担心得要死，就差全副武装出去找女儿了，开门就看见一个英俊的大小伙子从楼梯间上来，背上的人还在哇哇乱叫。
正要开口，被黎妈妈抢先，“我们不知道啊，早上起来看你鞋子已经在门口了。”
“啊对，我们昨天晚上睡得早。”爸爸和妈妈对视一眼，附和道。
虽然觉得他们俩今天有点奇怪，但黎智更愿意相信是自己打车回来，还坚强的自己上楼，自己洗漱睡的觉。
黎智放在桌边的手机响了，她拿起来看，是一条好友验证消息。
父母见她没有起疑，背过身，声音仅两人听得见。
“那小伙子我看行，长得好看，身材还好，怪不得她之前不愿意跟别人认识。”
黎爸爸眉头下压，“但你不觉得，他有点眼熟吗？”
黎智以为是工厂的同事，她今天请了假，主管大概会安排别的同事出外勤，手指轻触，点了通过。
对方的头像也是一片白，探出的第一条消息是。
ZY：你好，我叫左宜，上次在小坪村我们见过的。
黎智脑中突然浮现出女孩娇美的面庞。
ZY:我从秦肆那里要了你的联系方式。
黎智抿了抿唇，将喝粥的勺子衔在嘴里，实在不知道她找自己能有什么事。
黎智：你好。
ZY：我找你还是上次说的那件事，你能不能给我推荐几个风景圣地。
ZY：最好是适合表白的那种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