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断往下落，下方没有尽头，他会到达哪里？

会就这么落向无间地狱吗？

可他却觉得往下坠的感觉很舒服，明明是下坠，却像漂浮在云朵中，身体变得很轻，周围的一切都如梦似幻。

他出现幻觉了。

但他不想醒。

“我想领养他。”

“不行，他很危险。”

“我做过测试，他能抵消命运的影响。”

“你想把两个炸药一起放身边，这种危险的事情，我绝不允许。”

那是一个年轻女人和一个老人在争辩，那之后不久，就有人牵起他的手，告诉他，以后他会有个家。

‘扑通——’

他重重摔落在地上，彻底摔碎了他的梦。

周围很黑，他掏出手机，打开照明功能，灯光落在交错的石块上，那是一堵石头堆砌的墙，不止那面墙，地面，别的墙壁都是由石块堆砌而成，他落进了一个地下建筑，这种风格的建筑往往有着悠久的历史。

他走遍各个房间，没有找到可以出去的地方，却找到了一个奄奄一息的人，巫砚找出一张照片，眼前的人更瘦，更沧桑，但可以看出，这是同一个人。

这是他们追踪许久的逃犯，可逃犯运气不好，掉了进来，现在看来，他运气也不好，也掉了进来，如果从结果分析，不追击逃犯，让他自生自灭是最好的选择，不过前提是得知道结果。

逃犯还有点力气，勉强从嘴巴里吐出一个字，“水，给我水。”

巫砚道，“我没有理由给你水。”

“你是来杀我的？”

“我也没有理由动手。”

“那你滚。”

“我也不想滚。”

他看见逃犯突然坐起，硬生生从嘴巴里吐出一口血。

巫砚翻出他的通缉令，读道，“十六岁从事违法买卖，十九岁进牢，五年后出狱，加入□□，参与□□火拼，再次入狱，入狱期间，做出突出贡献，酌情减刑，并进入一家公司继续参与研发，公司保密，之后十多年，一直安分守己，谁曾想，一个有了家庭的人突然想不开，出卖公司秘密，你说，这是为什么？”

“你还年轻，不会理解这些事情的。”

“有人拿家人威胁你？我看也不像。那有人给了你更高的报酬？可这种事情发现了就是死，你经历了这么多，还不惜命？”

“你是不会理解的。”

“我为什么要理解你？”

他又从嘴巴里吐出一口血，光从脸色看上去，和死人无异，大概就是那一口气的差别。

“你看不到，这个世界的洪流，它在走向毁灭。”

“你出卖了什么？”

这不是巫砚该问的，但这里只有他和逃犯，没有监控，没有人能知道他们之间的谈话。

逃犯抬起沉重的眼皮，勉强看清眼前这个年轻人的模样，忽然的，他的瞳孔出现收缩，他出卖的是一份资料，与异能者有关的资料，在这份资料里，有几个特级危险人物，这是极端危险的存在，除了这几个人，还有一个人的资料被保存得很隐秘，他花了好长事件才弄到这份资料，可等到手之后，却是一份平平无奇的资料，那时，他以为被骗了，但他还记得那份资料上的人，照片上的脸与眼前的年轻人一般无二。

是偶然吗？命运将这个年轻人送到了他的面前。

那份资料到手后，他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以为里头藏着什么惊天大秘密，比如某某传奇人物的儿子，或是某某特殊能力者，又或是某某实验的实验对象，没有，什么也没有，他就是一个随处可见的孤儿，能力吧，也只能作用在一个人身上，只能作用于一个人的能力，就意味着影响力小。

所以他合理地怀疑这份资料有炸。

可那时的他已被公司发现，想再找出背后隐藏的资料，已是来不及。

“你，你把你的能力给我看看。”

巫砚闻言警惕起来，“没什么好看的，是个很没用的能力。”

“我都这样了，还能对你做什么，你就当完成我的遗愿，让我走好。”

“我不想让你走好。”

他感觉喉咙痒得很，腥甜之气弥漫口腔。

他闭上双眼，又睁开，“你的资料和特级危险人物是一个保密等级，你难道就不想知道原因？”

巫砚道，“要么你在说谎，要么你查到了假资料。”

“我都要死了，有什么必要骗你？”

巫砚也觉得这事不像假的，就如他所说，一个人快死了，还有什么必要糊弄人，还是糊弄一个以前从未见过的人。

“你想看也可以，”巫砚伸出手掌，将力量输入身边的石头里，石头纹丝未动。

许久，巫砚收回手，“你看，就是这么一个没有用处的能力。”

“能力不是这么用的。”

巫砚惊讶，他没想到会从这个人口中听到这句话，他身边不乏了解异能的人，叶诗是特级危险人物，简斟是研究异能的专家，可没人对他说这样的话。

他继续道，“你这样乱输一气，只会浪费能力，因为你的能力和别人不一样，一个是无形的，一个是有形的，有形的不用特意控制，就像一个铁块，只要把它丢出去就好，可你不能丢出去一团气。”

“这些是你从哪里知道的？”

“我的能力也和你一样，没法控制，我就自个儿参悟，”他想到往事，不禁唏嘘，“想明白这一点不容易，周围都是些拿来就能用的能力，我的能力没法直接用，要想象，你要自己问它，让它告诉你。”

这是他在这个世上留下的最后一段话，巫砚忽然觉得遗憾，他有很多疑问，只是从他临死前留下的话，他想象不到这个人是以怎样的心态做了那些事。

巫砚合上他的双眼，又翻找他的衣物，他身上还剩一些吃的，如果吃了，他能活更久，恐怕是知道自己出不去了，放弃了希望，除了吃的，还有一个打火机，半盒烟，一个钱包，钱包里有些零钱，还有一张照片。

出于谨慎，巫砚又翻找了钱包的夹层，割开夹层，那里有一张纸，纸上画着一张图，是人体的解剖图，从某本书上裁下来的。

他为什么要把这样一张纸留在钱包的夹层里？是某种暗号吗？

可惜巫砚不太擅长暗号方面的解读，只好回去问叶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