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盆大口都冲到脸上了，我那是下意识反应，不能作数的，你不叫我冷静，还火上浇油，真过分。”薰决为自己辩解。
“那现在要怎么办？那些怪人追出来了。”
“自然是……”薰决化作光团，笔直向上，一口气达到高楼顶部，“看吧，咱是小神仙，自然有神仙的方法。”
只不过嘚瑟了一句，薰决被楼顶污浊的空气呛得直咳嗽，连老乌龟也不能幸免。
“咳咳，快离开这里，这顶上是怎么回事。”
灰黑色的浓雾笼罩在楼顶的位置，压得很低，污浊呛人，还混着一股腐烂的恶臭。
薰决只能再次化作光团向下移动，从高楼中部一处打开的窗口飞进去。
高楼中部也不比一层好多少，到处都是没有自我意识，茫然游荡的人。
他们的皮肤呈灰色，干裂出无数道血痕，和之前村落中得了怪病的孩子一样。
薰决不怕这些人，只觉得痛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他们变成这样。
“不要靠近他们比较好。”老乌龟建议。
第三次，薰决没有办法再化作光团，力量被压制太多，她没办法再施展仙法。
“哎呀，不行了不行了，飞不了，只能用脚走。”
“你不怕这些人再攻击你？”老乌龟心有余悸，刚才要不是跑得快，估计薰决的脸已经被那血盆大口啃掉了，“你不怕，我怕。”
“难道他们会吃乌龟不成？”
“现在是开玩笑的时候吗？”老乌龟生气了。
薰决吐舌头，转向另外一边做了个鬼脸，老实承认：“不是，但是我在这站好一会了，他们也没注意到我。”
那些没有自我意识的人，距离最近的只有一米左右，完全没有注意到薰决，好几个人已经从她面前路过数次。
“也许他们和刚才那些不同，不会攻击我呢？”
薰决胆大和胆小的时候完全是两个人。
胆大的时候不怕怪声怪光，也不怕攻击力强的东西；胆小的时候，区区血盆大口能吓得她大喊大叫。
“我拦得住你吗？”老乌龟叹气，“情况不对就跑，跑不过就……”
“躲！”
薰决从窗户的位置，贴墙绕着走。
没有自我意识的人们双目平视，呆滞无神，安静地路过，确实没有任何攻击意图。
高楼中部被隔成几个门对门的大房间，中间有一条三米多宽的过道。
薰决一点一点磨出房间，瞅着过道中没人的时候，撒丫子跑出去。
“那边，那边，有楼梯。”老乌龟在她肩头上指引方向。
薰决跑得太快，到楼梯边时，一眼瞥见成堆的人挤在楼梯上，她突然站住，上身往前倾斜，差点摔下去。
“哎呀，吓死我了！”
站稳才看清楚，那些人并排坐在楼梯拐角下方的台阶上，像是听到动听的声音，匀速左右摇晃身体，很陶醉的样子。
薰决往下迈出两步，双手握住扶手下的栏杆，把小脸蛋贴上去，凑近了看。
“老乌龟，你说他们在干什么？”
“不知道，像着了魔。”
说话的声音惊动摇晃的人群，他们齐刷刷的回头，冲着薰决张开血盆大口，吼出嘶哑的声音，像是嗓子坏掉时发出的声音。
“哎呀！”薰决再次被吓到，连退几步，靠上侧面的墙壁，“要不，我们换个地方走吧？”
“你还没休息够吗？赶紧飞出去吧，这地方太瘆人了。”
刚好楼梯拐角处的窗户开着，薰决勉强能化作光团飞出，落回地面。
回到空旷的地方，上空灰黑色的浓雾似乎压得更低，刚才还笼罩在高楼顶部，现在已经降到中部的位置。
还没能探索太多的地方，薰决有点担心，用不了多久，浓雾就会完全笼罩整片区域。
“薰决，要不我们先出去吧。”
老乌龟是懊恼的，懊恼不该忽悠薰决进来，这种地方或许根本没有出口，而它感知到的消失，也许是另一种方式的死亡。
“不行，要找出口。”薰决还倔上了。
“如果没有出口呢？”
“那也要找了才知道。”
薰决可不管那么多，见四周无人，随意找了一个方向往区域深处走。
出来的位置是刚才高楼的背面，对着另外一条街道，两侧的风景大不相同。
这一侧的店铺大多是装饰品，橱窗中摆着各式各样精美的首饰。
对薰决来说，只是金属链子镶了几块石头，毫无吸引力。
走了没多远，前方昏暗的巷子中传来说话声。
“小妹妹，小妹妹，来这边。”
薰决循声望去，是一位胖胖的老奶奶，穿得单薄，上身裹着一块围巾，正冲她招手，模样很是担心。
“小妹妹，快点过来呀，那边危险。”
有时候，薰决是没有危险意识的，或者说分辨不出来什么是危险。
有人叫她，她就过去，哪怕老乌龟反对。
“是在叫我吗？”
薰决刚到巷子口就被老奶奶扯着衣服往里面走了一大截。
“你也太大胆了，怎么敢那样在街上走。”
“为什么不能在街上走？”薰决不明白，抬头的时候，看见了老奶奶腕上的手环，“你也是玩家！”
“嘘，嘘，”老奶奶急得连做手势，让她小声，“跟我走。”
巷子前方昏暗得几乎看不清路，老奶奶打着手电走在前面，打开侧面的一扇铁门，看位置应该属于旁边的高楼。
进门后，又领着薰决往地下走。
老奶奶年纪大了，走得很慢，薰决腿短也走得慢。
楼梯拐弯三次，应该是地下二层的深度，她和老奶奶硬生生走了十分钟。
前方是一扇更加厚实的铁门，老奶奶敲门对暗号，里面的人要用手摇才能把门打开。
“小张没了，不过捡了这个孩子回来，大家多照应一些。”
铁门后是相对光亮的地方，看起来像一个地下避难所。
从前听老神仙说凡人的避难所，薰决以为是世外桃源，没想到是这样陈旧，充斥着异味又狭窄的地方。
早前她已经把老乌龟塞进口袋中，这会更是两手捂住口袋，不想被别人看出端倪。
和老奶奶一样，大家手上都有手环，是玩家无疑。
“为什么你们要躲在这里，不出去寻找出口呢？”薰决稚嫩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好奇、质疑的眼神纷纷向她投来，但没有人说难听的话，都是耐心的解释，大约是看在她是个小孩子的份上。
“因为迷宫的出口在这里。”一个玩家简短的解释。
“那你们为什么不出去？”薰决发起灵魂拷问。
另一个男青年玩家从人群中挤出来，蹲在薰决身边，耐心解释道：“因为出口打不开，所以我们聚集在这里想办法，而不是去按照系统的意识玩游戏。”
出口果然在这，老乌龟的感觉一点都没错。
但看他们的样子，出口应该很难打开，并且不是正常的出口。
老奶奶也绕到薰决面前，补充道：“在游戏中被被杀的玩家并没有死，而是被弄成怪物，投放到这里，目的就是围堵我们，所以我们躲在地下，除了找物资，不敢随意出去。”
“可是，在副本中，还有游戏系统控制不了的地方吗？”
不知怎么的，薰决突然想起之前的火车幻象。
都在副本中，谁能逃脱游戏系统的控制，这些玩家的想法本来就不成立，或许他们只是幻象。
人群噤声，谁也说不上理由。
被看似单纯天真的孩子这么一问，他们倒是清醒不少，同样的疑惑也涌上心头。
沉默好几分钟，人群中突然冒出一个声音。
只有声音，看不见人。
“根据调查处搜集到的资料，无尽迷宫副本中有一块数据错误地区，是游戏系统也控制不了的地方，曾经有玩家通过区域的漏洞离开副本。”
调查处？
薰决随口一提：“你怎么会知道调查处的资料呢，难道叶锋会公开所有信息嘛？”
“你认识处长？”人群涌动，一位大叔拼命挤了出来，一下蹲在薰决面前，“小妹妹，你认识处长？他还好吗？”
胡子拉碴的大叔在灯光下满脸沧桑，看得薰决有些同情。
“呃，认识，几天前还挺好的，现在就不知道了。”
大叔激动起来，拍着胸脯自报家门：“我，我，我是调查处的高级调查员，被困在副本中大半年了，是我动员队友来这里找出口的，之后越来越多的人都来到这里。”
一时间，薰决成了所有人围观的对象，连刚才对她没兴趣的人也围过来，把她包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议论的声音也逐渐增大。
“小妹妹，你这么小，为什么会被拖进游戏副本？”
“看你这么镇定，该不会是天才儿童吧？”
“想起我家孩子了，也不知道过的好不好。”
“小妹妹，你第一次进来，应该吓坏了吧，以后待在这里，我们保护你。”
薰决眼花缭乱，耳朵嗡嗡响。
本仙不需要你们保护，本仙也没有吓坏，你们还是照顾好自己吧。
你们的样子可比我糟糕多了。
“好了，好了，本来空气就糟糕，别再围着她了，小妹妹都快晕过去了。”大叔拦住大家，让他们散开。
避难所中还有不少空床铺，大叔特意帮薰决选了靠近通风口的床。
“既然出口打不开，那我要出去。”
大叔一转身就被薰决揪住衣角，不得不回头：“出去干什么呢？只有这里是游戏系统干涉不到的地方，只要想办法打开出口，我们就自由了。”
“如果打不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