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舒捷上班以来最累的一个星期六，但是为了学生，舒捷一点都不觉得辛苦。

开车去了约定的饭店，舒捷找车位停车的时候就看到了王柠的车。

每次约吃饭，王柠总是比他早到，这弄得舒捷怪不好意思得，虽然他也没有迟到，但王柠太积极了一点。

舒捷也向王柠抱怨过这个情况，王柠白了他一眼：“吃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

他们这次约着吃饭的地方是一家专门做鸢祥市当地特色菜的私厨，同样也是王柠投资的。

如果王柠不是这里的股东，至少要提前半个月预约才有位置。

“你怎么突然想起找我帮忙。”王柠一见到舒捷就开门见山，在他的记忆里舒捷一向是有事自己抗的性格，都快练出万事不求人的金刚身了。

“我想请你帮我预约一下三院心理门诊的李华萱医生。”舒捷同样直接说明了来意：“你也知道现在没点关系根本不可能挂上李华萱医生。”

王柠有点儿奇怪：“你约她的号做什么？怎么，上课上出心理疾病了？可我记得她是青少年问题专家啊。”

“我是帮我学生约的。”舒捷说道：“我有一个学生有很严重的心理障碍，这已经影响到他的状态了，如果不找专业人士解决，会影响到他高考时的状态。”

王柠有些不理解：“我记得你好像不是班主任吧？什么时候科任老师也要对学生的心理状态负责了？”

“我心甘情愿。”舒捷说道：“看见他们就让我想起了当年的自己，我不想让他们走我的老路，复读比高三更痛苦。”

“行吧。”王柠听到舒捷的话，也没有继续追问，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舒捷那两年是怎么过来的。

尽管如此，王柠还是追问了一句：“你确定就挂梨李华萱医生的号了？不再考虑其他人了。”

“嗯。”舒捷点头：“她最有经验。”

舒捷虽然与李华萱医生素未谋面，但这是系统经过大量的调查后给出的最优选择。

自从舒捷决定干预刘畅的状况后，他们就开始讨论给刘畅找心理医生的必要性了。虽然那个时候他们还没有百分之百的肯定要这么做，但系统从那个时候起就一直在调查华夏各位心理医生的资料了。

为了方便刘畅就医，他们最终将心理医生的选择范围锁定在了鸢祥市，幸好鸢祥市作为华夏较大的城市之一，拥有多家三甲医院，这些医院里设有非常专业的心理门诊。

除此之外，也有在国内外都有名气的专家坐诊。

经过系统的仔细研究和分析，他们选择了如今年过四十的李华萱医生，她不仅是青少年问题的专家，而且开设有专门的“高三门诊”，每年都有许多学生来她这里接受心理疏导。

李华萱医生的“高三门诊”在重点中学里还算比较有名气，但是普通中学的学生几乎对此一无所知，偶尔有学生听说了想要去看门诊，反而会被父母斥责。

“你又不是神经病，看什么心理医生？”

“什么压力大？我看你就是矫情！”

“上高三的学生哪个不幸苦？就你事多……”

许多家长都把看心理医生当作了耻辱，他们甚至分不清楚心理医生和精神科医生的区别，简单粗暴的把需要心理医生帮助的人当成了精神病患者。

哪怕是已经在崩溃边缘，非常需要帮助的学生也只能选择硬抗。

舒捷管不了别人家里的事情，也没有本事扭转别人的想法，但他不能放任自己的学生。

“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是他对自己和16班学生的承诺。

从上班的第一天起，舒捷心里就憋着一股劲儿，他不允许任何人把16班的学生当成“垃圾”和无可救药的废物对待。

等到谈完了学生的事情，王柠才问起舒捷：“当老师的感觉怎么样？”

“还行。”舒捷说道：“我是数学老师，不用带早自习，光这点就比其他老师舒坦了。”

“数学不好教吧？”王柠问道：“人不都说嘛，数学这玩意儿，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

“也不全是这样。”舒捷笑了笑：“还得看老师怎么教，成绩不好也不能全赖在学生头上，我个人觉得主要还是社会风气的问题。”

这些话舒捷没有跟别人讲过，他也只会对王柠说。

“整个社会都在营造一种数学物理是天才的学科的感觉。”舒捷直接说出了自己的不满：“这就导致我们的许多学生因为没能取得理想的成绩，便认为自己是笨蛋，久而久之，在这样潜移默化的环境里，他们的潜意识认为自己天生就数学不好、物理不好，并且根本不可能学会。”

“我学师范的，心理学也是我们的必修课，当时老师有讲到自证预言、潜意识影响之类的东西。”

舒捷叹了一口气：“事实上，学好小学到高三的数学，考到及格以上的成绩本来不应该是一件难事。学生们数学不及格，学不懂，我觉得大部分都是社会、家庭、学校营造出来的环境害的，真正的教育应该教会他们克服困难，不畏挑战，带领他们找到一条解决问题的路径。”

王柠拍了拍舒捷的肩膀：“你太理想主义了，就算是在一个班只有十几、二十几人的私立学校，老师也未必能达到你的要求。”

“我知道。”舒捷苦笑一下：“就现在这状况，我每天祈祷的也不过是学生们能早点开窍。”

“想开点。”王柠说道：“生活本来就这么操蛋！”

跟王柠倾诉了一番，舒捷的心情好多了。虽然他每天都以饱满和积极的心态面对工作和学生，但16班不容乐观的状况，以及学生们经历的不公平的人生，早已成了他心底沉甸甸的负担。

有些时候舒捷也会焦躁，他怀着雄心壮志进入了十二中，成为了16班的数学老师，但是在工作的过程中，他逐渐发现他救不了每一个人。

学生麻木的样子让舒捷焦心又心痛，这些半大不大的孩子根本没有认清楚社会的真实面貌，他们在从前的生活中受到了许多打击，但他们还不知道，如果他们不改变、不奋斗，还有更重的打击在等着他们。

说完自己的事情，舒捷关心起王柠：“这段时间怎么样？我看了你发在朋友圈的照片，恭喜啊，又得奖了！你现在是鸢祥市名副其实的拳王了。”

“嗨，那都只是虚名。”王柠摆了摆手，但脸上还是乐开了花，只是笑容很快就收敛了：“我爸妈跟我谈了谈，他们不希望我继续参加比赛。”

“他们是怕你受伤。”

“我理解他们。”王柠说道：“只是一想到不能比赛了，我心里就空落落的，而且才拿了奖就隐退，总觉得别人会说闲话。”

舒捷想了想后说道：“急流勇退是一种智慧，有的人不是不想退，只是退不下来，你很幸运，至于说闲话的人……难道我们的经验还不够吗？嘴长在别人身上，我们哪里管得了呢？”

“有道理。”王柠跟舒捷碰了碰杯，里面装着这家私厨的特色红茶，毕竟他们两人都开了车，而且本身就不喜欢饮酒。

“再说了，你只是不参加比赛了，又不是不打拳了。”舒捷说道：“况且，以你的能耐，解决问题的办法还不多吗？你虽然不亲自参加比赛，但你可以收徒啊，你不是有教练证吗？如果有一天你的徒弟在你曾经征战的赛场上拿下金奖，也是值得骄傲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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