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疆也是在饭局上听说的这事儿。
饭桌上的人形形色色，总免不了有搭关系进饭局捞好处的。
这些想捞好处的人也不是傻子，知道饭桌上都是大人物，用钱砸不动，那就得靠出卖点值钱的消息。
卫疆的跟宋盈君说的这些，就是这么听回来的。
向宁镇就是个小镇子，镇上娱乐少，但凡有点什么八卦，那都能瞬间传遍整个镇，少不了让镇上的人饭后娱乐好一阵的。
宋志国跟女儿闹掰了的事儿，那可是不少都知道，更何况这里头还扯上李进跟李进那傻儿子，都晓得宋志国是想拿女儿的婚姻当买卖，卖给李进的傻儿子换自己的厂长。
“以前大伙儿还顾忌着他是个厂长，他装得人模狗样的，大伙儿不得给他几分面子啊！”
“现在厂子都没了，李进也倒台了，他宋志国的厂长派头可没少使呢！大伙儿早就去约着去广东寻出路了，就他还在做大头梦！”
“他那老婆还跟以前那样，假装找人聊天，聊两句就把话头往女儿不养他们那儿引，呸！我要是他们女儿，不找人做了他们都算是圣人了，还给这种老子老母养老？！”
……
宋盈君听完好一会儿没说话。
卫疆时不时留意着宋盈君的脸色：“我也知道那人跟我说的话有讨好我的成分，但他说得也没什么错。”
宋盈君失笑：“我知道。”
卫疆：“我无论什么时候都是站你这头的！你想怎么处理，我都支持！”
宋盈君心里一暖，说：“我知道。”
卫疆：“那……”
宋盈君：“不用管他们，说好了断亲就是断亲。”
卫疆点点头：“那我也知道了，但是他们要是敢舞到咱们跟前来，那咱们就得态度强硬点了。”
宋盈君可不怕这个：“他们敢来我就敢报警，看谁耗得过谁。”
没想到最先找上门来的是周凤莲。
倒也没找到宋盈君家，是到她家的旋转餐厅吃饭，“碰巧”遇到宋盈君例行巡店。
几个店员一见到宋盈君就支支吾吾的，宋盈君一看就知道她们神色不对。
她站了一会儿，跟路过的员工都打了招呼，唯独不见店长。
她抓住一个刚传完菜的店员问：“琼珍呢？”
店员神色不自然：“经理在包厢里……招待您的亲戚……”
宋盈君蹙眉：“哪个亲戚？”
店员：“说是您的远房亲戚，今儿刚到江城。”
包厢本来还得预订的，但那对夫妻在餐厅门口电梯边大声嚷嚷，经理怕影响其他客人，就赶紧先带进包厢里了。
幸好包厢的预订时间是七点半，现在才下午四点出头，包厢暂时还得用。
周凤莲和她丈夫孙奋一起来的，两人穿了成身的西装套装，带了一堆宁镇的土特产还有一些补品，见到宋盈君就笑意满脸，完全看不出刚才对服务员们横眉冷对的影子。
经理罗琼珍见宋盈君进来了，简单跟宋盈君交代了几句，宋盈君安抚一下她：“辛苦你了，你先去忙。”
罗琼珍看宋盈君的神色，知道自己没出错，松了一口气，一边腹诽着这对夫妇，脸上还是带着得体的笑容，还不忘说句“有事儿随时叫我”才带上包厢门出去。
“你们这个经理还算不错。”孙奋装模作样地点评完，瞥了眼周凤莲，“给盈君茶倒上。”
宋盈君暗自觉得好笑，没说话，拉开椅背。
孙奋马上弹起来“我来我来”地替宋盈君把椅子拉出来。
宋盈君心里就觉得更讽刺了，想想上辈子，她没发家之前，周凤莲和孙奋两人就拿正眼看过她。
尤其是镇上的厂子全面倒了，宋志国和伍美梅双双下岗之后，孙奋和周凤莲就连过年都没跟着他们老母亲上宋家拜年了。
当然了，上辈子在宋盈君发家之后，他们拜年倒是拜得勤，毕业上辈子她可是给周凤莲两口子都在江城待遇最好的医院里安排了工作的。
那间医院有最权威的肿瘤专家，上辈子宋盈君就是那里治病，当中也给医院捐过不少医疗仪器，也有赞助过不少实验基金。
所以安排两个亲戚进去就是随随便便的事。
周凤莲还是护士，后来还靠着她的关系当上了护士长。
孙奋本来是药剂师，嫌这岗位烦，就安排到病案室。
尽管上辈子宋盈君已经算尽心尽力了，但这两口子提起宋盈君还是没句好话——
“赚再多的钱没结婚没后代的也没多大用。”
“赚大钱的，钱能多干净？她这病握不是报应。”
“赚凭多钱没个儿子，钱怕不是做法用后代换回来的。”
两个医务人员，张嘴就是封建迷信，对于给他们安排工作的宋盈君，还是一万个看不起。
宋盈君在回想往事的时候，周凤莲和孙奋正歇尽全力地给宋盈君吹彩虹屁，吹着吹着就提起那件肮脏事——
“你小时候我就说了，盈君长大后肯定有大出息！”
“你爸妈那是脑子不灵光，自己女儿都这么作践。”
“当初我也是不同意，但他们跪下来逼我啊！带着我妈你伯奶一起跪，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
宋盈君这才从回忆里醒过神来，挑了挑眉，说：“既然凤莲姐你提起了，那你是记得你偷偷拿过不少医院安眠药的吧？”
周凤莲张了张嘴，被孙奋在桌下踢了踢她的腿，抢话说：”那是凤莲跟医院开的，她睡不好觉。”
周凤莲瞥了孙奋一眼，讪讪地说：“可不嘛，不吃药我睡不着。”
宋盈君笑了下，看着孙奋说：“我知道药是你私自拿的，还有别的违禁药。”
孙奋脸色变了变，一里说不出话来。
以前镇上的卫生院管得不严，孙奋没少干这种偷偷摸摸的事儿。
周凤莲说：“那都是以前的事儿了，那个时候政策不一样，也不止孙奋一个人这样干。”
宋盈君看着她一副“不怕你告”的表情，宋盈君又说：“前向年你偷偷在外头接了不少给人接生的活儿，这个，最近的政策还是给你有约束的吧。”
周凤莲脸刷一下白了。
宋盈君：“你还从医院里，私下接生出来的胎盘倒卖，这事儿也没过去吧？”
周凤莲嘴角扯了扯，勉强挤出一个笑。
孙奋背都塌了下去，。
两人这是彻底老实了。
最终两人什么也没敢跟宋盈君提，礼物还是咬着牙送出去了。
“这些土特产倒是常见，就是高丽参和鹿葺是真的难得，你收着给自己补补身体。”
“我们只是来江城旅游，过几天就回去了，哎呀其实以胶那些事儿，就别提了哈，都是亲戚！”
宋盈君站在店门口跟他们等电梯的时候，他们还是絮絮叨叨地提“亲戚”，“以前的事当粉笔字抹了”，“别计较”之类的话。
宋盈君就笑笑没说话。
幸好电梯很快就到了，两口子也不好再说什么，互相使了眼色，缩着肩膀进了电梯。
电梯门一关上，两人就骂开了。
“娘个腿！宋盈君咋知道这些？！”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你舅宋志国说的！”
“我舅也不可能知道这么多啊！”
“哪能不知道！安眠药你给他的！胎盘他还跟你买过几回让伍美梅炖着吃，他能猜不着？！”
“我舅他……他出了名的老实人……”
“老特么实人！他老实能让你拿安眠药药倒自己女儿往人家厂长儿子床上送啊！他老实他不晓得厂长儿子是傻子啊！他老实他给女儿找这么个婆家！不就为了他自己么！呸！”
“可……他也知道不了那么多啊！”
“听说宋盈君跟我们镇上食品厂有生意来往，跟我们那儿不少有钱有权的都有不少接触。”
“那就是了！那些我也悄悄替他们接生过，指定是他们把消息漏出去了！”
“本来还想着靠她打通江城这条路，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这个女人阴得很，千万别得罪她，把咱们这些事给说出去。”
“可不么，皮笑肉不笑的，咱们说一百句好话，她就嘴里飞刀子似的数我们那些事，说是不想认咱们这亲戚了！”
“呵，有钱了呗！不想认咱们这些穷亲戚了！”
“真没想到我舅教出这么个女儿。”
“得了吧，你舅就不是他装出来那副样儿！”
……
千禧年过年的时候，宋盈君就听说周凤莲和孙奋的事儿被其他人捅出去，事发了，两人都被医院开除了。
宋盈君已经成立了自己的餐饮集团，正在国外筹备第一间分店，这间店是打算冲个米其林星的，她上辈子也有经验，所以这回得心应手，闲下来就到妹妹的学校把人接出来，边吃饭边聊。
吃饭的地方是个农场，等着当地最有名的烤牛肋排。
消息还是妹妹跟她说的。
宋子君边吃着肋排边眉飞色舞地复述：“还得是卫佳佳同志！她不是要搞个剧本做个作品，想着申请这边学校的时候多点儿成绩嘛，四自收集素材，还真给她收集到不少精彩的……”
“哎呀这肋排真香！这焦皮脆得……姐你多吃点儿！”
“我真的汉堡taco吃到吐了，菜叶子也不想啃，自己做的时间又长，那灶煮个水都费劲！炒个菜那头顶的烟雾报警器就开始尖叫……不过我现在拿浴帽给它套了，不过还是那灶……爆炒还是不得劲！还是姐来了我才能过上吃香喝辣的好日子！吃完又有干劲回去跟论文大战三百回合了！”
“周凤莲给人接生的时候出的事，人家告她，连带着孙奋的事儿，拨出萝卜带出泥！”
“镇上的医院也不好过，听说从院长到门卫都换了一批。”
宋盈君听到那两口的事的时候只是笑笑。
这事儿她不意外，上辈子……大概是零几的时候吧，她也记不太清时间了，但没这辈子早东窗事发。
上辈子就是事发之后，两口子求到她那儿，她那里不清醒，帮了他们。
她一直以为两口子对她心存感激，没想到还是“农夫与蛇”的故事。
两人聊着聊着，宋子君又提到了另一个人，神色有点不自然。
“听说宋家耀要上初中了，宋志国在江城的户口没着落，宋家耀现在在江城四中念着高价书。”